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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灰暗的寨子(第1页)

哈雅和蓝青走了,永远的走了……

只听到祠堂里,一阵阵哭泣声,托斯家族的成员默默的站在正堂里,接待着66续续到来的宾客,哈雅的母亲抱着棺木埋头痛哭,一阵阵呜咽声中仍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叫着女儿的名字:“哈雅…哈…雅…我…的…我的女儿…女儿啊。”

听得让人撕心裂肺,而哈雅的父亲只能在一边安慰着,一边默默流泪。族长和各领,还有作为朋友的我们也只能带着心中那份无限的悲痛向她道别,同时安慰着她的家人,尤其是哈雅的父母,希望他们能早日从痛苦中走出来。

此时族长缓慢的走向哈雅的父母哽咽着说道:“阿哥阿嫂,请节哀,要保重身体啊,人死不能复生,哈雅是个好孩子,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善待她的,让她去往天堂,一个不再受人生轮回之苦的地方。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她一定想要你们好好的生活下去,你们一定要振作啊。”

哈雅的母亲的呜咽声渐渐消失了,只是忍不住的流着泪,哈雅的父亲一边听着一边用衣襟擦滴落的泪珠,接着用低沉的语气回答道:“族长,我们会的,这是哈雅的命,是老天对她的恩赐,不用再那么辛苦的活着,我们也不怪谁,只是想陪她走完这最后的路程。”

顿时正堂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族长伸出手,沉重而短暂的拍了拍哈雅父亲的背后,便离开了。

我和阿爹阿娘站在正堂门口右边远远的望着那正值青春年华就逝去的人的棺木,鼻子顿时一阵酸爽起来,强忍着泪走出了正堂。

与哈雅领道别后,我们站在正堂门前两边的台阶上缓慢游走着,很有默契的是,尽管来悼念哈雅领的人很多,但却一片寂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喧闹,只有大祭司在大院中跳着祭祀舞,口中念着祭祀咒,手中摇着牛角铃,周围坐着一群祭徒,唱着《悲生曲》。

正中的楼道空无一人,因为那是哈雅领的主道,是通往天堂的天路,没有任何人敢在上面游走,因为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是犯忌的,包括族长也是。

这时我看见族长和各领从侧堂走出来,那里是蓝青棺木所在的房间,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我和阿爹阿娘也逐步向那里走去,族长他们则走向另一间侧堂走休息去了,等待出殡时间。

当我们迈入侧堂门口时,气氛也是那么凄凉,令人悲痛,房内的火烛异常黯淡,蓝叔正向宾客致谢,而蓝婶已哭到无力,静静坐在棺木旁,最令人心疼的还有咪彩(情侣),命运弄人,硬生生将这对鸳鸯弄得阴阳相隔,身着黑装的她正为蓝青擦身,这是出殡前必有的仪式,本应该是妻子或父母、兄弟姐妹做的,但仅作为蓝青心仪的人,她却做到了这一步,可见他们感情有多深,咪彩已经将自己视为蓝青的妻子了。

出殡前擦身是为了洗去他人生中的不如意,避免出殡途中遭遇孤魂野鬼的骚扰。

祭拜后我缓缓向咪彩走去,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后,才现她的手好冰冷,就像死尸一般。这时我才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绝望,我好担心,也好害怕,害怕她会做傻事,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希望能够让她的体温升高一点,以此给她希望。告诉她:虽然蓝青走了,但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爱你,你的朋友永远不会离开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用此时的一点点温度告诉她我们的爱。不知何时夸汉妙渺站在了我们身旁,她也紧紧抓住咪彩那双失去触知觉的双臂,用那双眼泪未干又充满温柔和希望的眼睛凝视着咪彩,似乎也在鼓励着她一定要坚强坚强的走下去。

离晌午还有两个多小时,来悼念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几个不同的家族在侧堂休息,哀叹声萦绕着这对年轻早逝的生命,与此同时,我、妙渺、卡孟辰君(我的表弟)、特兰惜娜(朋友)坐在一旁,大家都沉默不语,这让我不禁想起那晚悲惨的一幕:外面倾盆大雨,却也遮盖不住死亡的气息。

“族长,族长,不好了。”整个声音在全寨响起。

族长匆忙从大厅里冲出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人回答道:“特兰巫医说哈雅领病情加重,可能熬不到早晨了,让族长去卫生院。”

刚到门口,就被哈雅家族的人堵的水泄不通,听到族长来了,才勉强让出一条道路,刚一进去,只见哈雅的母亲紧紧抱着她,口中一直念着:“雅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你不会丢下阿爹阿娘,你是最坚强的,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能的,你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特兰叔叔也正为哈雅扎针活血,疏通血脉,另一边特兰爷爷也急忙为蓝青扎针活血,而咪彩拉着他的手,在耳边一直说着他们之间的誓言,希望蓝青不要有事,也不要失信于他们的誓言。在扎了两次针后蓝青醒了,咪彩与蓝青的父母潸然泪下,感谢上天。但是哈雅却一只未醒,只是途中迷迷糊糊的叫了几声:“阿爹,阿娘”。最后在凌晨5:2o左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哭泣声掩盖了大雨滴落的声音,蓝青也未能逃过死神的魔掌,在哈雅走后两小时左右,蓝青也与我们再见了。

一切简直难以置信,短短的一个晚上,年轻的两条生命就这样在世间消失了,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后来才知道,咬到蓝青的毒蛇是非比寻常的,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稀有毒蛇,甚至可以说是濒危物种,其毒性更为猛烈,根本等不到早晨,而平常的蛇药只起到抑制作用,却不能解此毒。

还在痛苦回忆中的我不知道被谁轻轻拍了一下,我顿时缓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我迅擦去眼泪,转过身去,当我看到那张充满柔情又英俊的脸时,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出来,他伸出那温暖的手轻轻的为我抹去脸上的泪痕,将我拥到他怀中。

在我身边小声说:“颖儿,你要坚强知道吗?此时我允许你在我面前哭,但我不允许你在咪彩和哈雅父母面前哭,你是咪彩和雅儿的好朋友,你要给咪彩力量,要为雅儿孝顺她的父母,你不能倒下知道吗?”

我轻轻的推开他紧紧搂住我的手,抬起头,用那坚定的眼神告诉他:“诺哲哥,我会坚强的。”

他是我们寨里大军长继承人,他也是另一民族族中最高的领,地位与我们族族长不相上下,这两职位是在寨中最高地位。这也是为了避免两个民族有斗争而设立的。

他年长我六岁,以前在学校里一直很照顾我,因此我们之间有了不一样的感情,那是一种过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因为在大人眼里,我们仅仅只能是兄妹。可我却能深刻的体会到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感觉,虽然他没有向我表示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因为我知道他作为一个领继承人的无奈与身不由己。

将近晌午,宾客也越来越少,但是厨房更加忙碌起来了,既要招待后到的宾客们的午饭,又要收拾已吃完剩下的一桌饭菜。

太阳也越来越热,似乎要将我们蒸熟,我们吃完晚饭后一直在侧堂休息,看着院中吃饭的宾客一桌一桌的减少,我们的心也随之沉重起来,因为我知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告别了。最后一桌宾客已散,院中空无一人,可侧堂里却是人山人海。

只见族长和各领从另一间侧堂里走出来,旁边跟着大祭司,两学徒分别向哈雅和蓝青的棺木走去,我们一起相伴走到院中,跟着族长和大祭司凝重而庄严的向这两朵美丽的花朵告别。

在场的人绕着祭坛和神树各走一圈,便回避到屋中去了。只听见正堂中的学徒念着“开狱咒”,托斯家族的人也绕着棺木走了一圈,便回到座位上,拉乌(蓝青的家族)家族也是如此。

正在这时,大祭司走到神台上,一声大喊:“盖棺!”

屋中立刻隐隐传来阵阵低沉的哭泣声,哈雅的母亲最为激动:“不要,不,雅儿,我的女儿,不要盖棺。”一边哭喊一边无力的阻止族人盖棺,托斯家族五六人一起上前拦着哈雅的母亲。

“阿嫂,别这样,哈雅走了。”

“妹妹,让哈雅安心的走吧。

…………

不知过了多久,哈雅的母亲才恢复平静,看来她也已然接受了现实,而另一边也出现了同样的场景。蓝母一边哭泣一边阻止,而咪彩则像儿媳那样和蓝父一起紧紧拉住蓝母,大家心里都极为痛苦。试问谁愿意白人送黑人呢?

确认盖棺后,大祭司拜四方鬼神,拿起柳条开四方路,在最寂静的时候大声喊出:“出——殡——了。”

随后堂中的人便将正堂中哈雅领的棺木抬出,周围侧堂的人群除了年迈的老人外,其他人都转身回避,而南蓝青的棺木也随之出。

一路上安静得令人害怕,微风吹过都会让人不禁打冷战,只见离我们较远的两副棺木被族人以同样的度抬着走。抬棺的人也不敢怠慢,毕竟死者为重。

听老人说:死人出殡下葬时,话越少越好,一为保平安,二为死者安心入土。出殡时活人不可在棺木前走,这样会挡住阴人的路,会让活人有血光之灾,出殡途中除抬的棺人和家人外,其余人要离棺木百米外,不然会挡住死者的先人来迎接他,而抬棺的人出殡前都开过光,受神灵保护,不会有影响,只是一路上都不能说话。对于家人死者只会保护,不会伤害。我们怕破了规矩,一路上走的都比较慢,可内心里却是十分压抑的。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下葬地点,抬棺的人和先前挖墓穴的人已经等了我们半个小时,这也是规矩,棺木放在杨柳棚下,有驱邪的作用,亲人在周围给自己的子女作最后的道别。

大祭司此时又在棺木周围念起了咒,学徒们又随之唱起《悲生曲》。族长和各领来到俩棺木前进行最后一次祭拜之后,族人分别将棺木抬起,并走向不同的家族墓区,我们都明白,要下葬了。

此时他们的父母表情格外凝重,是一种不像出殡前那样的感觉,或许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安心走好,这也是我们所有族人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下——葬”大祭司一声长喊阵阵回音在山间响起,安静的山间仅能听到自然的声音在迎接他们,他们回归自然了,与我们永远的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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